科学先锋茱恩.艾尔梅达(June Almeida)终于因为半个世纪前在病毒学领域的突破获得肯定。
1963年,在加拿大多伦多的安大略癌症研究中心裡操作电子显微镜的科学家茱恩‧艾尔梅达。一年之后,艾尔梅达将成为第一个用她自己研发出来的显微技术看到冠状病毒的人。PHOTOGRAPH BY NORMAN JAMES, TORONTO STAR/GETTY |
茱恩.艾尔梅达在1964年望进她的电子显微镜时,看到了一个灰色的小圆点,上面长满了小小的棒状突起。她和同事注意到这些小突起在病毒周围围成一圈──很像太阳的日冕。
她看见的东西,将来会以冠状病毒(coronavirus)之名为人所知,而艾尔梅达在辨识这种病毒方面是关键要角。这项成就之所以格外了不起,是因为这位当时34岁的科学家从未完成正规教育。
她的在结婚前的姓名是茱恩.哈特(June Hart),跟家人住在苏格兰格拉斯哥(Glasgow)的廉价公寓裡,父亲是格拉斯哥的公车驾驶。茱恩是优秀的学生,有上大学的雄心壮志,但没有钱。她16岁辍学,到格拉斯哥皇家医院(Glasgow Royal Infirmary)当实验室技术人员,工作是用显微镜协助分析组织样本。
透过电子显微镜看到的四颗冠状病毒。围绕边缘的棒状小突起让研究人员联想到日冕,也是其名corona的灵感来源,corona在拉丁文中是「冠」的意思。PHOTOGRAPH BY BSIP, UIG/GETTY |
转到伦敦的圣巴托罗缪医院(St Bartholomew’s Hospital)做类似工作之后,她遇见了将来会成为她先生的男人,委内瑞拉艺术家安立奎兹.艾尔梅达(Enriques Almeida)。这对夫妇移民到加拿大,茱恩在多伦多安大略癌症研究中心找到了一份要使用电子显微镜的工作。她在那裡研发了新技术,还发表了好几篇论文,描述多种先前没有见过的病毒结构。
观看微观世界的新方式
艾尔梅达研发出来的显微技术很简单,却对病毒学领域起了革命性的影响。
在研究显微粒子时,很难知道到底要找什麽。电子显微镜是以一束电子打在样本上,再记录下电子和样本表面的互动。因为电子的波长比光短很多,因此能让科学家看到更清晰、也更细微的细节影像。他们的挑战则是要分辨出一个小点到底是病毒、是细胞、还是别的什麽。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艾尔梅达理解到可以利用取自先前遭感染者的抗体,以便精确找出病毒。抗体会受它们的抗原配对物吸引──所以当艾尔梅达放入裹着抗体的微粒时,它们就会聚集在病毒周围,警示她病毒的存在。这种技术让临床医师能利用电子显微技术协助诊断病人是否遭病毒感染。
艾尔梅达继续辨识各种病毒的宿主,包括会在怀孕期间造成併发症的德国麻疹。科学家研究德国麻疹(又名三日麻疹)已经几十年了,但艾尔梅达是第一个亲眼看见这种病毒的人。
发现冠状病毒
当她的技术获得肯定,爱尔梅达返回伦敦,接下了圣汤玛斯医学院的一个职位。1964年她还在圣汤玛斯医院时,负责监督威尔特郡索兹斯柏立普通感冒部门的研究工作的大卫.泰瑞尔(David Tyrrell)博士联络了她。泰瑞尔的团队从萨里一位生病的小学男生身上蒐集到一种类似流感的病毒样本,编号为「B814」,但在实验室中培养时却碰到相当的困难。因为传统方法都行不通,所以研究人员开始怀疑B814可能根本就是一种全新的病毒。
眼看就要无计可施,泰瑞尔把样本送去给艾尔梅达,希望她的显微技术能协助辨识这种病毒。「我们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但觉得值得一试,」泰瑞尔在他的书《冷战:对抗普通感冒之战》(Cold Wars: The Fight Against the Common Cold)中写道。
虽然艾尔梅达能使用的材料有限,她的发现却超出了泰瑞尔的最大期望。艾尔梅达不只发现并拍到了该病毒的清晰影像,她还记得之前曾在自己的研究中看过两种相似的病毒:其中一个是在研究鸡的支气管炎时看到、另一个则是在研究小鼠的肝炎时发现的。她写过一篇关于这两种病毒的论文,但被拒绝了。审稿者认为那些影像只不过是品质糟糕的流感病毒粒子照片。有了泰瑞尔提供的样本,艾尔梅达很有信心他们看到的是一群新的病毒。
当艾尔梅达、泰瑞尔和艾尔梅达的主管碰面讨论他们的发现时,也在思考该如何称呼这类群的病毒。看过影像之后,这种病毒周围那圈彷彿日冕一样的构造给了他们灵感,他们决定要用「冠」的拉丁字corona来命名。冠状病毒就此诞生。
扩展视界
爱尔梅达在1985年从病毒学领域退休,但还是非常活跃且好奇。她成为瑜珈教练,学习如何修复瓷器,还培养出辨识骨董的好眼光,常为她的第二任丈夫、同样也是退休病毒学家的菲利浦.贾德纳(Phillip Gardner)寻觅骨董。
在她于2007年以77高龄过世之前,艾尔梅达返回圣汤玛斯医院担任顾问,并协助发表了人类免疫缺陷病毒(HIV)、也就是造成爱滋病的病毒的第一批高品质影像。
亚伯丁大学的细菌学荣退教授修.潘宁顿(Hugh Pennington)曾跟艾尔梅达在圣汤玛斯医院共事,形容她为自己的恩师。「毫无疑问,她是她那一代最杰出的苏格兰科学家之一,但很悲哀的是被大幅遗忘,」潘宁顿在接受苏格兰媒体《哈洛报》(The Herald)的访问时说。「不过很讽刺的,这次COVID-19的爆发却让人看到了她的成就。」
如今,研究人员还在运用她的技术以便迅速正确地辨认病毒。在她首度透过显微镜看到冠状病毒的56年之后,艾尔梅达的工作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有意义。
文章摘自《国家地理》(https://www.natgeomedi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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